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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阿嬤, 哇鄧來啊…….(阿嬤, 我回來了!)

 每當我講出這句話時,阿嬤永遠永遠都是帶著喜悅的笑臉迎接著我…….

對於從小給阿嬤帶大的我來說,這句話已經成為我每次回到阿嬤家的第一句話。也因為阿嬤帶大的關係,我和阿嬤的感情已經相當地深、相當地深!現在再次回到從小長大的地方,眼前所見到的任何一切,都可以上演出一段段的回憶影片,我都可以說出好長好長的一段小故事,看過去所有的景與物,都充滿著阿嬤與我成長互動的背影。

記得還沒有到澳洲念書前,當時都會期待周日的到來!因為,每個周日我都會乘著老爸的車一起回到鄉下找阿嬤,那是一顆期待可以再見到阿嬤與愉悅的心情。我永遠記得早晨八點左右就和老爸回老家,偶而老爸會帶著我開車著到姑姑家順道接我的表兄姊與弟妹。回到阿嬤家,一定會有阿嬤早早起床所準備的傳統台式早餐,有我很喜歡吃的冷冷且稠稠的稀飯、菜圃蛋及一些小配菜,當然阿嬤永遠會幫我準備我超愛吃的肉鬆,每次我都可以吃上好幾碗。每當下午四點左右,阿嬤也都會為辛苦的老爸和我準備點心,再來就是豐盛且充滿阿嬤味道的晚餐!我也永遠記得阿嬤的味道,阿嬤為我所煮的每道菜,不管是我當時所認為的炒「玻璃」(台語)菜(之後才漸漸知道是高麗菜)、阿嬤的控肉等等,那股愛的味道,我永遠都記得!每次在吃飯時,都和阿嬤坐在餐桌前好久好久,因為我們都在閒話家常,邊吃飯邊和阿嬤聊天,真的聊了好多好多好多。此外,我也永遠記得阿嬤煮「鹹粥」的味道,真的好好吃也好懷念。之後我母親也試著煮出這些菜,但真的,阿嬤的味道永遠都沒有人可以模仿及學得來。

以前時常也會住在阿嬤家,晚上時阿嬤都會問我們,隔天早上要不要和她一起騎腳踏車從鄉下店裡回到老家?記得每次我們都會很興奮地答應,但是也有好幾次於清晨叫不醒我們而放棄。但,每次不管是清晨或是下午,我們就會各自騎著一台腳踏車,阿嬤帶著我們騎回鄉下老家。我也永遠記得,每當要騎過一間工廠時,我們都會害怕看門且兇猛的幾隻狗,也因為害怕,我們都會在抵達工廠前準備好石頭,想把手拿的石頭當作武器來保護自己。但是,阿嬤每次都會很冷靜地帶著我們騎過,她會告訴我們,只要直視前方,慢慢往前騎就可以了!原來,阿嬤她才是帶給我們最大最大的安全感。

我還記得華航名古屋空難那一年,那年我應該還在念國小,當時我自己默默地害怕失去阿嬤,自己默默在棉被裡哭了好久。華航名古屋空難那次,剛好阿嬤也是搭著華航的班機去名古屋旅行,當我看到新聞時,我整個好害怕,看著新聞空難的消息,我以為,阿嬤就這樣離我而去了!當時網路並不發達,我也都只能靠著每天的新聞來得知空難消息,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,只有到阿嬤回國那天,我在阿嬤家迎接她回來那時刻,我才真正地鬆了一口氣!

還記得有幾次因為很想阿嬤,晚上自己就從桃園搭著車回老家去,永遠記得上車要跟巴士司機說我要到「頭前」下車,然後阿嬤都會在一樓等我。回到阿嬤家,阿嬤也都會疼孫,問問肚子餓不餓?阿嬤都會幫我煮上熱騰騰的宵夜。

也因為阿嬤對我的愛,她一切對我的付出,使我在國小時,就是白白胖胖的!

阿嬤她雖然沒有讀過什麼書,但是她時常告訴我一些做人的道理。她時常告訴我,我一定要好好讀書,未來要有份好工作,因為我的老爸工作相當地辛苦,她要我未來要好好讓我的爸媽有好日子。現在想起來,真的覺得阿嬤好偉大、好偉大,因為她從來不想到自己,反而是想到她的子女。

我也永遠記得自己第一次出國的那天,阿嬤穿得相當體面,陪著我的父母到機場送機。道別後,就在我要入關前,我看到阿嬤流下了相當不捨的眼淚。我也永遠記得,當我第一次從澳洲打電話回台灣時,當阿嬤一接過電話,當我聽到阿嬤從遙遠台灣傳來的問候聲時,在澳洲那頭的我,已經痛哭流涕,阿嬤一句句的問候,一句句的關心,我也永遠記得!在澳洲讀書的日子,每年只有一次的機會可以回到台灣,每當再次踏上台灣這塊土地,第一站也永遠都會是阿嬤家,當我再次向阿嬤說出:「阿嬤, 哇鄧來啊……」阿嬤一定都很開心用台語地對我說:「很好!很好!」

但就在我出國後,阿嬤的身體也漸漸開始走下坡……

畢業後回到台灣當兵與工作,好幾次阿嬤也因為病情,進進出出醫院好幾次。有幾次阿嬤因為急救而進入了加護病房,我也永遠記得,當我進到加護病房看到阿嬤時,看著躺在病床上且插著管的她,加上身體已經漸漸消瘦,我的眼淚又一直流,我難過的是,阿嬤她所承受的痛苦,我一點也都沒有辦法幫她分擔。我也不是醫生,我手能做的,只有默默地一直幫阿嬤禱告,求神能憐憫。

我還記得,有一次阿嬤晚上到我們家來住,當天阿嬤睡在我房間,我睡在外面客廳。當天和阿嬤聊天才知道,阿嬤她已經有好幾天都睡不好,晚上都會醒來好幾次。我聽到時,我好心疼!就在當天自己睡前的禱告,我幫阿嬤禱告,求神能讓阿嬤一覺好眠。記得那次因為心疼與不捨的流淚禱告,得到了神的憐憫。通常阿嬤也都會很早起,當我醒來看到阿嬤時,我就問了她昨晚睡得好不好?她竟然很開心地告訴我:她昨天睡得好好,一覺到天亮!

每次休假回到阿嬤家時,如果正在休息的阿嬤得知我回來,她都會刻意要起身到客廳和我坐在一起,即便她再怎麼累,她都寧可選擇和我們一起在客廳。最後我才知道,原來阿嬤她每天都在盼著我回去陪陪她。她多希望我可以多花點時間在她身上!她需要的是我們的陪伴!

對於飛行工作的我們來說,過年過節已經不是我們的專利,今年也因為工作的關係沒有回台灣過年。還記得,年後當我回到台灣時,我回到阿嬤家跟阿嬤拜個晚年,順便給阿嬤紅包過年。我永遠記得那天,當我回到阿嬤家時,阿嬤正在房間休息,我靜靜地走進房間,小小聲地叫了聲:阿嬤!阿嬤她看到我回來,立刻就要求要坐起來,當我給她紅包時,她那種看到我且愉悅的臉,我永遠永遠都會記得。我還記得,我當下好怕阿嬤因為突然坐起會著涼,我用棉被幫她披在身旁。當下的阿嬤,她堅持要一起到外面客廳坐,我就這樣帶著她出去!但我看得出阿嬤真的好累,當她和我坐在外面的時候,有幾次都差點睡著。最後我跟阿嬤說:阿嬤,妳真的很累,還是進房間休息吧!

沒想到,那一次,竟然是我和阿嬤最後一次的互動!

今年2014年,現在才3月份,但這一年似乎滿了悲傷。某天當我接到老媽打來的電話,告訴我阿嬤已經快不行了!當下的我,腦中瞬間一片空白,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麼,我只模糊地說:喔!那我吃完飯趕快回去!其實,我腦中一直空白,甚至和朋友才要吃飯,沒吃幾口,我就速速衝回鄉下的老家。一路上,我不知道想了甚麼,我只知道,我要趕快回到阿嬤家。

當我踏進老家時,我永遠記得這個畫面,我看到阿嬤躺著準備好的板子上,我當下真的還以為,阿嬤可能是真的身體很虛弱躺在上面,沒想到,當我靠近時,我發現,阿嬤已經閉上眼睛。當下的我,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?當我靠近再叫聲「阿嬤」時,當我用手摸摸阿嬤的臉時,我只感受到冰冷的臉龐。這次當我叫聲阿嬤時,阿嬤已經沒有再以笑臉回應我,阿嬤也沒有再告訴我「很好!很好!」當時我確信知道,我所愛的阿嬤,已經離我而去。

每次回到老家看阿嬤,離開時我一定會跟阿嬤道別說聲「再見」!今年最近一次給阿嬤紅包時,是我最後一次和阿嬤的互動,那次看到阿嬤身體疲乏而請她回房休息。現在想起,那天,我沒有跟阿嬤道別說再見。就這樣,我真的沒有再見到阿嬤了!

阿嬤的離去總覺得自己對她的虧欠好多好多,自責自己為什麼沒有花更多的時間陪陪她?尤其當自己知道,原來她每天都在盼著大家回去見她的同時,這種所謂的早知道,真的都來得太遲。原來生病後行動不方便的阿嬤,每天早起就是坐在她固定客廳的位子,望著門外,盼著我們的出現。她要的真的只是簡單的陪伴。

生病前的阿嬤曾經這樣告訴我,她希望我未來可以娶到好老婆,她也好希望可以看到我結婚的那天且參加我的婚禮。沒想到,阿嬤的願望我卻來不及幫她達成。

阿嬤的離去讓我很難過,但,阿嬤她曾經對我所做的一切一切與關懷,永遠永遠都會存放在我心裡。我心裡永遠有一個位置是屬於我所愛的阿嬤。謝謝阿嬤把我帶大、也謝謝阿嬤對我的付出、也謝謝阿嬤的陪伴而編織了好多好多美好的回憶。這些謝謝或許說出了太遲,但,這都是發自於我內心的最深處。

阿嬤,謝謝妳!

我真的真的好愛妳也好想妳!!

您永遠會在我心裡!!

 

PEACE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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